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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校园:北京首个自然保护小区

2021/12/09    信息来源: 北大新闻网   作者:    编辑:王道琳

黑颚条蜂 陈炜摄

鸳鸯 吕植摄

红角鸮 陈炜摄

燕园四季 马超摄

俯瞰燕园 马超摄

晴好的秋日下午,穿行在北京大学校园,会直观地感受到这里植物种类繁多、色彩丰富、层次错落有致。耳边还时时传来虫鸣鸟叫,草地里蜂飞蝶舞,到处生机勃勃。

您可能不知道,北大校园里的高等植物超过600种,不但如此,在树林深处,还“潜伏”着230多种鸟类,包括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黄胸鹀、金雕,以及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雀鹰、红角鸮、鸳鸯等。此外,还有兽类11种、鱼类26种、两栖爬行类11种、蝴蝶27种、蜻蜓26种……

2021年9月27日,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第十五次会议(CBD COP15)的八大平行论坛之一的非政府组织平行论坛在昆明开幕。

为呈现全球范围的生物多样性保护成功模式和案例,展现非国家主体在生物多样性保护领域的努力和决心,论坛上发布了“生物多样性100+全球典型案例”征集活动入选名单,“北京大学校园自然保护小区”案例成功入选。

北大校园设立的保护小区,不仅是国内首个校园自然保护小区,也是北京市第一个自然保护小区。

生物多样性监测坚持了18年

从图书馆东门花坛处出发,经过老生物楼,环绕未名湖,一路观测记录水杉、杜仲、七叶树、地锦、海州常山、君迁子、黄栌等植物……11月2日,北京大学学生绿色生命协会部分成员又踏上了每周2次的校园植物巡护与物候监测路线。

领队刘双祺是生命科学学院生态学专业大三学生。他从小就喜欢动物,爱看跟动物有关的科普读物和纪录片。开学报到前一天,刘双祺第一次走进北大校园,没走多久,就来到博雅塔下、未名湖边。“乔木、灌木、草,有一种小森林的感觉,比较接近自然本来的样子,很震撼。”刘双祺说。

大一刚入学,他就加入了绿协。绿协在北大赫赫有名,不但是品牌社团,也是十佳社团,规模大、成员多、活动丰富多彩,每年光纳新就有上百人。

因为表现积极,大一第一次参加物候监测时,刘双祺就被领队“抓到”了,绿协的核心成员找他谈话,问他愿不愿意当骨干。当上骨干后,核心成员开始培养刘双祺当植物和物候学监测的领队,同时做鸟类监测。

这时刘双祺才逐渐了解到,北大师生2003年就开始对校园内的生物多样性进行监测。

2003年,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北京大学自然保护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的王昊老师在他开设的“生态学研究方法与案例”研究生课程中,把校园实践课程教授的生态学调查研究方法作为课程作业,参与课程学习的同学们正式开启了北大校园生物多样性监测记录。

当时,中心在我国西南山地和青藏高原的各个自然保护区内长期从事生物多样性保护研究工作,积累了大量数据、方法和研究实践经验的同时,也在关注城市内进行保护的话题。同年,城市与环境学院的刘鸿雁老师也不约而同地开始在校园里开展常规的物候监测。

2004年,北京大学学生绿色生命协会在中心朱小健老师的指导下开始确立了校园鸟类调查监测、校园物候监测、校园水体生态监测等常规工作,并且纳入到了社团日常活动中。期间,中心与绿协多次向学校建议在绿地建设和管理时尽量保留自然植被和野生动物栖息地,得到学校领导的积极反馈,中心负责人吕植教授被邀请加入校园规划委员会。2009年以后,在北京大学自然保护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的帮助下,绿协开展了系统的校园鸟类监测和植物物候监测工作。

每周开展两次鸟类监测、两次植物和物候监测。

鸟类监测一次需要3个小时左右,时间是每周二、周五上午8点到11点,路线是西门-校园北部诸园-未名湖-静园-燕南园。

植物和物候监测每次2个小时。通常会周中、周末各一次,一般安排在课少的下午3点到5点,监测小分队少的时候五六人,多的时候二三十人。

植物巡护和物候监测路线有南北两条。南线从图书馆东门出发,向南,到燕南园逛一圈再向北,到静园逛一圈继续向北,在未名湖区转转,最后到西门。北线也从图书馆东门出发,经过老生物楼,绕行到未名湖区,沿未名湖南岸、东岸转一圈,最后也到西门。

以物候监测为例,一路上,领队会带领大家观察植物,记录物候状态,比如开花、结果、长新芽了,以及如何识别植物物种、背后有什么故事等。监测有两方面的作用,一是做植物物种和物候的记录,一是对参加的同学进行科普。

北大校园的物种如此丰富,领队们记得住吗?又如何做科普?“主要的能记住上百种吧,一个学期就能背下来。绿协有30多个领队,遇到特别的东西,大家会在领队群里讨论。”刘双祺说。监测路上,领队会挑选当季的比较明显、容易观测的物种进行讲解。比如大家在古诗文中背诵过又没见过的物种,有一定感情基础,到了实地一看,很惊叹,哇,原来它长这样!

桑梓就是其中之一。桑梓是指桑树和梓树。北线走到老生物楼前面,就有梓树,它的典型特征是春季开花,淡黄色、钟状的花朵有深黄色条纹和紫色斑点,非常漂亮。还有荆棘,是两种植物。荆是荆条,很有韧性但没有刺儿,很多同学一听很惊讶,但仔细一想,廉颇负荆请罪背着荆条,怎么可能有刺儿呢?棘是酸枣,棘有刺儿,在未名湖南岸就能看到。还有《诗经》里的“参差荇菜”,校园北边的湖区就有很多荇菜。

“如果我们能够让大家把他们知道的故事、经验跟植物联系起来,就能以此唤醒对自然的热爱。”刘双祺说。

师生共建自然保护小区

北大师生生物多样性监测,依托于校园独特的自然环境。

北京大学燕园校区秉承师法自然的中国传统园林设计思想,保留了自然山水风貌,乔木-灌木-草本植被植物群落体系完整,水体类型丰富,未名湖区域几乎微缩了东亚平原湿地景观的所有类型,从而保存了中国华北平原地区的原生生物多样性。同时,北大还是中国东部鸟类迁徙路线上很多迁飞鸟类的歇脚点,而且随着我国东部城市化程度迅速提高,这样的歇脚点愈加珍贵。

与此同时,随着国际国内生物多样性保护学科和业界不断认识到当地社区和传统知识、传统文化对保护的重要作用,社区保护作为官方的自然保护区机制的重要补充不断受到重视,国内涌现出一批由本地居民、村集体等主导建立的自然保护小区。

作为社区保护机制的研究者和实践者,2016年,由吕植教授牵头,北京大学自然保护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正式推动北大燕园校区成立“由师生和校内相关职能部门共同参与管理组织”的自然保护小区。

“通过长期的科研监测与研究,我们发现燕园校区拥有极其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可以称为华北平原原生生物多样性的庇护所,而师生长期对校园生物多样性的保护,积累了大量城市绿地管理的经验,堪称城市绿地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管理的典范。”中心老师张晓川说。

经过2年的全面调研、保护管理计划制定和反复论证,2018年9月18日,北大校长办公会审议批准建立燕园自然保护小区。

北大校园自然保护小区重点保护区域面积约为42.5公顷,涵盖未名湖区、勺海、西门鱼池、鸣鹤园、红湖、镜春园、朗润园、燕南园和西门外蔚秀园的水域和次生林,其中部分区域会停止清理枯木、落叶,不打除草剂或农药。

保护小区的工作主要包括三部分:校园生物多样性监测、校园游憩管理和校园生物多样性管理。校园生物多样性监测包含定点、样方监测与样线监测。校园游憩管理则通过设置展示牌、定期巡护等措施,宣传生物多样性保护,降低游憩对校园生物多样性造成的干扰。校园生物多样性管理则以分区管理的方式进行,将小区划分为4个区域:生物多样性保育区、重要物种栖息空间、水体和园林景观区。

什么是“自然保护小区”?

自然保护小区是在人口密集、经济社会活动频繁的地区进行生物多样性保护的重要手段,通过精细管理和对人为活动的合理控制来维持生物多样性。由于不是依靠隔离人与自然,而是协调人与自然的关系来进行保护,小区的普适性更强,也能让更多人参与其中,拉近自然保护与现实生活的距离。参与是自然保护小区最大的特色。

“‘自然保护小区’和‘自然保护区’一字之差,但缘由和治理有根本不同。”张晓川解释。我国的自然保护地体系很长时间以来是以“自然保护区”为主体的,而自然保护区实行的是国家或地方政府依法对有保护价值的陆地和水体进行特殊保护和管理的制度,是一种严格限制甚至完全禁止个人和集体对土地和自然资源利用的保护模式。

“自然保护小区实施的是一种在有保护价值的地区,由本地居民和社区自发提出并自我管理的自然保护机制。”张晓川说,这个概念落到北大的燕园校区,就变成了校园内的师生——也就是北大的原住民自发组织、自我管理,在校园的管理者批准下进行自然保护的状态。

留住中华蜜蜂北京雨燕

未名湖北岸,艺术学院楼前的一片空地中间有一棵老槐树。最近,树下立起了一块牌子,上面贴了一个告示,标题写着“保护燕园里的中华蜜蜂”。

文里详细介绍:“中华蜜蜂是我国最重要的本土传粉昆虫之一,由于气候变化、栖息地丧失、杀虫剂和农药的滥用,以及外来物种的入侵,中华蜜蜂种群数量急剧下降。近100年来,中华蜜蜂的分布区域缩小了70%以上,种群数量减少了40%以上。对中华蜜蜂的保护迫在眉睫……这棵槐树上生活着一群中华蜜蜂,它们是山桃、国槐、毛樱桃、荆条、甘菊等校园植物的传粉者,请大家保持距离,保护自己也保护它们,为燕园里的中华蜜蜂留下一个自由生活的空间。”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园林工人误把树上的蜜蜂巢穴识别为病害,要把它们清除。被中心和绿协的师生们知道后,大家赶紧阻止,并立下牌子,让更多人知道。

从师生开始自我组织开展自然保护工作起,燕园自然保护小区就已经事实上开始运转了。但光有监测远远不够,因为日常管护工作与生物多样性保护之间会有冲突,所以还要与学校的管理部门沟通协作,促成保护行动的实施。

在刘双祺的记忆里,就有个别遗憾的小故事。比如植物学老师在校园里监测到了一种少见的草质藤本植物北马兜铃,转眼被园林工人当杂草清掉了。为了追求草坪的整齐划一,旋覆花等一些从草坪里冒出来的蜜源植物在花期被拔掉了,昆虫失去了蜜源。北大校园曾观测到一种猫头鹰北鹰鸮,在北大校园的繁殖非常稳定。结果,园林工人把那棵它们筑巢的树修剪了,北鹰鸮从此从北大校园消失了。

作为发起者,北京大学自然保护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与学校的管理部门互动,不断提出管理要求,明确了自然保育区,并对水体、林地、大乔木等重要物种栖息空间制定了细致的、有别于一般城市绿地管理方法的措施。以吕植教授为首的师生利用监测收集的数据及其科学分析,积极向管理部门建言献策。

一个成功的例子是2019年前后对校园夜间照明的建议。当时,北大校友为校园捐建了智能照明系统,在许多中式大屋檐下装上了灯。这些明亮的灯光会影响到一种特别的鸟儿——北京雨燕的繁殖。

“北京雨燕是普通楼燕的一个亚种。用北京来命名的物种不太多,这个鸟完全可以成为北京生物多样性保护中的一个亮点。”张晓川介绍。

北京雨燕是长途迁飞的候鸟,每年4-7月会来北京繁殖,秋天还没到就飞去非洲南部了,中式古建屋檐下那些榫卯结构形成的狭窄空间是它们喜欢筑巢的地方。

“我们监测发现雨燕每年都会在北大近10座古建筑或仿古建筑的屋檐下面筑巢。作为学校规划委员会成员,吕植教授就向管理部门反映了夜间照明的危害,不但会影响雨燕营巢育雏,对其它夜行性鸟类也会有干扰,建议只在重大节日的时候开一下灯就好了。”张晓川介绍。

吕植的意见被采纳。所以北大校园的部分照明只会在每年的节日和校庆等重要的日子打开。

刘双祺也看到过令人欣喜的例子。比如,北大校史馆外侧有玻璃护栏,经常有鸟儿撞死撞伤。为此,师生们建言献策,最后,校史馆在玻璃护栏附近安装了驱鸟器,鸟就不会靠近了,避免了死伤。

一个由师生与管理部门共同参与的保护小区管理机制正在实践中成型。

专家观点

类似北大保护小区这样的机制,是让“原住民”们做本土生物多样性的主人的一个非常值得推广的范例,北京完全可以有更多高校校园、居民小区、商业附属绿地等建立属于自己的保护小区,由使用者参与到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管理的工作中来。

北大保护小区的目标不只是将北大建成生态最好的校园,更重要的是,这座拥有5万多人学习工作的校园也为城市化进程中如何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提供了可推广的模式,已经有许多校友参考北大校园的经验,向城市园林绿化管理部门提出了建议,并且在多个城市绿地进行了生物多样性保护实践。

——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北京大学自然保护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 吕植

目前,放眼全北京乃至全国的城市生物多样性保护工作,最大的问题之一还是本底信息缺乏,并且缺乏像北大师生这样的“生物多样性利益相关方”能够覆盖到全部值得保护的生物物种及其栖息地。

而在北大,目前有陈炜老师从2011年起连续10年带领一届又一届学生开展调查监测工作,一边调查一边及时发现对受保护的动植物栖息地产生重大威胁的行为和措施并展开保护。希望在海淀区、北京市甚至全国的各大具有丰富生物多样性的大城市,都能有一批“公民科学家”长期从事这样的工作。

其实在大城市,这样的自然观察爱好者不在少数,掌握的物种分布信息和自然观察的专业知识对已有的官方记录和学术研究是非常好的补充,有好的机会、好的政策就能把他们调动、组织起来,形成一支强大的民间保护队伍。

我们希望在校园保护小区里尝试一套新的、不仅仅考虑人居绿地的安全美观等基本需求,同时考虑生物多样性保护目标的绿地养护管理措施,进而推动国家和各城市现行的绿地管理政策能够对生物多样性有所考虑。也希望海淀区其他类型的绿地,如区属公园、水岸绿道、小区绿地、商业附属绿地、防护绿地等能建立一些自然绿地或成为“留野”的试点,不仅保护更多的生物多样性,也让居民从自然中获得教育和健康的享受,逐渐习惯与野生动物共享绿地空间。

——北京大学自然保护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助理 张晓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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